(沅陵美食猪脚粉。舒莎 摄)

暮春时节，零雨其濛。

【资料图】

回风卷着浅粉色的花瓣，绕过新抽芽的柳枝时，凤凰山下的沅水流域的水面上便会泛起那一层层宛如月华般清爽的柔纱。柔纱款款而来，一路往西边的那座千年古寺飘去。龙兴讲寺的墙面是辰州朱砂所漆，远远望去像是一位豆蔻少女，穿着用丝绒线绣满石榴花的抹胸襦裙，因为风的唐突害了羞。柔纱见状后，逐渐往边上退去。一不小心，撞到了历尽沧桑的铜钟上，晨钟的钟声越过古刹的金丝楠木大门，拨开了湘西剿匪胜利园的参天枝桠，直逼“好吃街”里滲出的烟火气息而来。

“好吃街”里的吃食琳琅满目，炒汤圆、蒿子粑粑、米豆腐……最是那碗肉质软糯，油而不腻的猪脚粉令人深爱不移。沅陵人对猪脚粉的痴迷，正如山西人对刀削面、武汉人对热干面、广西人对螺蛳粉的忠爱。那是一种邂逅于食材的郁馥，定情于味蕾的惊艳，厮守于情怀的奇妙之旅。

我在孩童时期，就常听外婆说，我的曾外公是那个年代垄断了整个沅陵油业的大亨。作为大小姐的她虽然受到封建思想的约束，不能上学堂，却有个开明的父亲为她请了先生在家里开小灶，俗称“私塾”。

私塾先生是个不呆板的老秀才，他说：“女子是要多读一些书的，不仅仅是为了认识自己的名字，而是让自己不至于成为井底之蛙。”他每天除了教授基本的四书五经，还为外婆讲述了沈括的《梦溪笔谈》，鼓励外婆效仿沈妻研究食物的新做法。

初夏时节的傍晚，繁星点点，荷风清雅，蛙声一片。外婆唤佣人摘来荷花，把清明前的贡茶碣滩用银签牌塞进荷花的花苞里，次日取出，沏了一杯茶给私塾先生。私塾先生赞许道：“这茶不俗。”

于是，外婆又想到用茶叶水去猪脚的油腻。她将猪脚切好用茶叶水浸泡一夜，等猪脚吃饱了茶叶水，配以鱼露、桂皮、花椒叶、柚子叶、陈年酱油和夫子酒腌渍一夜。次日，起锅烧油，将腌好的猪脚下锅爆炒，加入井水大火煮开，放入一把对折的干辣椒调味，再退柴转小火慢炖至出胶。以高汤作底，下入自制的圆粗米粉，烫两颗菜心，淋上炖好的猪脚肉和汤汁。一碗改良版的猪脚粉就做好了。

外婆端给先生品尝，先生先是闻到了若隐若现的茶叶香，不经意间在鼻腔里放了一场绚丽的烟花。再细嗅，才闻到甘汁肥浓的肉香。先生津津有味地吃着，外婆以为会被先生赞许，谁知先生却说：“下次要放些葱花、大蒜和茶油剁辣椒，口感会更丰富一些。”

后来，外婆找来长工一打听，这才知道，外面早就有人用茶叶水煨猪脚来做猪脚粉了，只是每家店铺所采用的茶叶种类、品质和水质不一样，口感也不一样而已。

后来，物资匮乏，大家不再用茶叶水去除猪脚的油腻了。努力干活赚工分，用工分换上肉票，拿着肉票去买两斤猪脚，用抹布蘸点油，烧一顿红烧猪脚，下些白米做的米粉，吃上一碗油滋滋的猪脚粉，干活儿也有力气了。

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沅陵人民的生活水平越来越高，早餐的种类也比以前更多了，却也抵挡不住大家要吃一碗肥而不腻的猪脚粉的“归属感”……(舒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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