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巍

(资料图片)

参军入伍离开家乡汉寿是1981年夏，算来41年有余了。这期间，我先后在驻广东、云南的空军部队服役，在衡阳、西安、上海的军校（训练团）学习培训，戎马在军营生活在城市，这些地方是我人生旅途中的重要驿站，它们各具特色的风土人情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了美好的回忆，特别是转业后工作生活20余年的昆明成为我的第二故乡。

尽管我在家乡只生活了十几年，但对家乡的思恋之情与日俱增，家乡的那些山、那条河、那些亲人、那乡愁，镌刻成永不生锈的记忆，成为我无法割舍的根脉。

一

家乡的悠久历史和革命传统令我自豪，给我启迪。

7000多年前祖先就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战天斗地，为古老文明之地，设县或郡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为“西楚唇齿，云贵门户”和“湘北重地”，素有“洞庭泽国”“鱼米之乡”美誉。新中国成立后，古老的家乡翻开了新的一页。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家乡的经济社会发展日新月异，时间见证前进的步伐，岁月铭刻奋进的足迹。

在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这片土地上涌现了许多仁人志士。范蠡、李白、刘禹锡等在家乡留下足迹和杰作。民族之魂屈原在沧浪水畔吟下“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的千古绝唱。还有为官清廉的三国孙吴太守李衡，宋孝宗淳熙年间建龙津书院的著名士绅周德元，为民请命、舍命救民的典史青文胜，等贵贱、均贫富的著名农民起义英雄杨幺，捐资创办沅阳书院培养大批湖湘学子的宋代进士丁易东，等等。

特别是近代无产阶级革命先驱许之桢、詹乐贫、帅孟奇等杰出代表，为民族独立、人民解放抛头颅、洒热血，尤为可歌可泣。

二

有了在多个地方工作和生活的阅历，我才真正感受到了家乡“鱼米之乡”的美誉是何等的名副其实。

它地处洞庭湖西滨，沅澧水尾闾，沅水、澧水从县城北面穿流而过，犹如两条绿丝带围在身上。在鹿角山大堤上向东远眺西洞庭湖，烟波浩渺，白帆点点，目无涯际。从县城高处向北望去，那是沅水、澧水在即将汇入洞庭湖时冲积而成的广袤平原沃野；往南望去，是雪峰山余脉的丘陵，田野与山峦此起彼伏，五宝山松涛阵阵。

家乡既有湖区又有丘陵，耕地和水域面积广阔，阳光充足、雨水充沛，资源优势、区位优势明显，物产丰富。每当春天来临，水面上不时伸露出绿茵茵的新荷，各种小鱼儿或者蝌蚪围着它悠然游逛，惹得蜻蜓也来驻足尖尖，田野里是一望无际的油菜花，蜂亲蝶吻，沁人心脾；一进入夏天，万物仗着充足的阳光、充沛的雨水和肥力，可着劲生长，一天一个样；秋天，到处是风吹穗低泛金的稻浪，还有红红的柑橘，盛产的甲鱼、淡水珍珠等闻名国内外；到了冬天，大地上依然绿荫葱葱，如果遇上寒冬，便会下几场大雪，大地好似披上银装，小水库会结起较厚的冰，那是小孩子们打雪仗、堆雪人的难得去处，还可以凿冰拾鱼。

我的童年和少年，几乎完全是在出生地汉寿县朱家铺镇将军村度过的。这是一个距汉寿县城近25公里路程的偏僻小山村，地处雪峰山脉向洞庭湖过渡地带，属于平岗低山丘陵区。家乡的山就像庄稼一样连绵成一垄一垄，形成一个个山冲，沅江下游最大支流沧浪水的支系沧水从村子北边流过，那是我与儿时伙伴们戏水、捉鱼、消暑的地方。如今，沧水依然清波荡漾。

三

家乡的厚重人文和风俗人情令我自豪，给我滋养。

独特的地域水土和先贤人群，孕育造就了家乡人灵慧、勤劳、刚毅、崇德、尚文、诚信、包容的特质，成为湖湘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自己从小受其浸润，成为在他乡不懈奋斗的根本基因。

在家乡特有的人文风俗和优良传统中，首推尊师重教。谁家孩子要是考上了好学校，有了出息，那是十里八乡人人都夸赞的事。6岁那年，我进入将军村小学开启我的求学之路。那时的农村家家小孩多，学生“人满为患”，将军小学除校本部外还有多处“校舍”是民房教学点，这些教学点除了黑板、课桌、课本外，就再无其他教学设施设备了。其实，校本部与教学点相比，也就多了一个用沙土混合夯成的操场，操场上有副篮球架和沙坑，图书室也没有。尽管校舍简陋、教学设施奇缺，但教师上课却非常认真、上心，还会经常开展家访。

8年的小学和初中时光，让我难以忘怀且终身受益的就是“半工半读”了。那时劳动也是一门主要课程，学生要么帮学校种菜，要么打扫卫生。六年级时，学校安排高年级学生跟随家人编入生产队到石洞村改造低产油茶林，劳动了10天。上初中时，我赶上参加朱家铺乡江东水库泄洪道建设，集中在工地劳动了一个星期。平常放学后和放假后，大家都要帮助家里干活。农忙季节，年龄稍大点的，还会参加生产队劳动，插秧、薅秧、施肥、打农药、割稻、捡茶子，赚一点工分，年终家里便可多分些粮食、红薯甚至油、肉。这些经历让我明白了“以勤为本，以劳立身”的道理，逐步养成了劳作的习惯。

1979年秋季学期，我考入省级重点中学——县第一中学。该校历史悠久，前身为1798年创办的龙池书院。我从封闭的小山村来到这里，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很不适应，未跟老师打招呼便跑回了家，向父母表示不想上学了。只上过几年私塾的父亲第二天硬是陪我步行了10多个小时返回学校，他不会用深奥的道理却用这种朴实的方式教育我。加上老师会经常找我谈心，同学们也从生活上关心我，我逐渐适应了新的校园生活。

融入血脉的，还有家乡的礼仪和诚信至上传统。凡贵宾临门，物质再匮乏，都要想方设法买点肉杀个鸡备点酒招待，长辈坐上席，鸡头敬最年长者或最重要客人，鸡腿让小孩。

令我念念不忘的，还有家乡人的勤劳善作。春天有蒿子粑粑，三月三用地茉菜煮蛋，端午节包粽子，中秋节做糍粑，过年过节做甜酒汤圆，冬天腌制的腊肉腊鱼、坛子菜可以吃上几个月。一年四季，有享誉全国的常德米粉。客人来了，上擂茶、钵子菜，边炖边吃边小酌，汁浓味鲜、满屋飘香，那味道和氛围真是妙不可言。如今家乡钵子菜在省外不少地方流行开来，在昆明，我会时不时到家乡菜馆去品尝一番，寻找久违的乡愁。

四

逢年过节回家乡探亲，成为我生命中最幸福的旅行。

离开家乡这么多年，无论工作怎么繁忙，路途辗转怎么艰辛，每年都会回家乡看一看，也始终怀着为家乡发展增砖添瓦的愿望。漫步母校的操场，流连高楼簇新的县城，登登像绿色海洋一般的五宝山，行走在沧浪水边，拜访至亲、同学和老友，目睹家乡白云苍狗的变化，感受血浓于水的亲情，给自己渴望的心灵以慰藉。

每一次离开家乡时，父母亲站在家门口送别，眼神慈爱不舍，谆谆教诲不止，这些是我奋斗的重要动力。近几年父母相继离世，但我心依然，脚步依然，情怀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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