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是饿死的
许光辉
爷爷平静地走了,东边的高山上正在酝酿微光。尽管父亲搭了个简床,就睡在爷爷身旁,也没听到多大的声响。其实,我们全家人都知道,爷爷是饿死的,在顽强上演他的铁骨柔肠。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殡仪馆的敛容师来了,对我们说:“亡者生前没有痛苦,他老人家走得很安祥。”我泪眼朦胧看着爷爷遗体,他除了枯瘦如柴,仍然一脸慈祥,是生前熟睡时的模样。
爷爷曾是一名军人,在中印反击战著名的瓦弄战场上,冲锋陷阵,负过轻伤。部队战后转赴新疆,奉献了二十多年军垦时光。中年时回到家乡岳阳,成为市里的机关干部,一直工作到退休离岗。
爷爷一米八几的个头,连散步也是挺胸收腹,带得风响。八十多岁后,身体大不如以前,才有慢步缓行的从容式样。即使是这样,无论前看还是后看,说白了还是军人的影像。
爷爷不爱说话,却把家庭当作职业一般。奶奶身体偏弱,他总是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精精当当。家里就像他的办公室,没有一样东西会摆错地方。我曾问爷爷:“你怎么这么爱干净呀?”爷爷说:“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
爷爷退休后的二十多年里,一直住在岳阳。相扶着奶奶,散散步,打打牌,从从容容,顺顺当当。父母曾请他们同住,他婉拒了:“天下苏杭,不如岳阳。”岳阳有他深沉的记忆,有他奋斗的荣光。他爱家乡,他爱岳阳,是已经融进身体里的血浆。
可恶的九月重阳,我们回到了爷爷身旁,本来是一场美好的亲情相遇,却出现意外情况。爷爷要去市场买菜,不慎摔了一跤,回来说手脚发麻,出现中风症状。爷爷是真的患上了脑梗和肺炎,周身插满的管子让他格外心伤。医院虽经给予了他最好的治疗,终是颤颤歪歪,连搀扶也不能向上。他也曾努力迈步,想走向正常。
我童年是爷爷抱大的,他总在那大圆球喷薄欲出的时候,抱起我亲密太阳。当我犯了错误,爷爷总是说:“无妨,无妨,小孩子就是这样,慢慢好才是正常。”我这时也对爷爷说:“无妨,无妨,人病了就是这样,慢慢好才是正常。”
爷爷和我们同住了,却只能天天躺在床上。母亲托人从遥远的山乡,购来十多只老母鸡,只只都是乌黑发亮。极爱干净的母亲,居然在阳台扎了个鸡笼,意在让爷爷天天喝新鲜鸡汤。我也天天为鸡婆喂食,希望它们能为爷爷的康复贡献力量。
母亲购买了一只大沙罐,文火慢熬,整个屋子里溢满清香。母亲把鸡汤倒出来,用一只小勺去尽面上的油渍,动作就像绘画绣花一样。剔尽油珠后,母亲又不停地用手掂量,要在不冷不热的时候,让爷爷品尝。
母亲端着温热的鸡汤,轻轻地来到爷爷床旁。“爸爸,喝点鸡汤吧。”“不喝。”“喝一点点啦。”“不喝。”“这是从山里买回的土鸡炖汤,喝一点点吧。”“不喝。”母亲几乎是泪流满面,便转身来到我的书房:“彬彬,爷爷最听你的,你去劝爷爷喝点鸡汤。”
我来到爷爷身旁:“爷爷,妈妈忙了大半天才熬出这碗鸡汤,你不喝真的不恰当。来,吃一点点,品尝品尝。”我用小勺把鸡汤送到爷爷嘴边,爷爷喝了一口,就再也不肯把嘴张。这老军人的执拗,真是铁心石肠,令我们晚辈无限神伤。
爷爷是爱家的爷爷,爱奶奶,爱爸爸妈妈,更把爱我得至上。几个月了,他知道自己沉疴日重,无力回天,便把求生的愿望变成了求死的刚强。绝食是他唯一的长矛与利剑。他一生活得像武松,死也要死成武松的模样。
我爷爷真的是饿死的,却无需在孝顺上论短长。我也不知道爷爷为什么会这样,谁能为我解析衷肠。
作者简介
许光辉,汨罗市罗江镇草坪许新屋里人。现为岳阳市科技局退休干部。在职工作40年,初从科技服务,后从科技管理,也曾在党政机关做过小吏,多劳形于文牍。晚年始写小文,聊以自娱自乐。真诚感谢读者诸君抬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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