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元帅

文/李度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小庙村位于乌伊公路旁，距公路大约三公里。往东是布家村，南是苏家村，过了乌伊公路向西是赵家村。其实，这三个村离小庙村都比较远，小庙村就像围棋里的弃子一样被远远的扔在了那里。村庄与乌伊公路由一条狭窄而崎岖的乡间土路连接，路两边的参天白杨把这条本来就不宽的小路挤得七扭八拐。夏天走在这条土路上，除了树荫遮日、空气凉爽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好处了。

从行政区划上，小庙村属于沙湾县，但离石河子更近，只有九公里。因有公交车与石河子市的老街相联。所以，村里与石河子经济往来比较密切。农闲时年轻人也大都到石河子吃饭、看录像、坐黄包车逛街和进行其他消费。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整个石河子地区黄元帅是苹果中最好的品种了。说起黄元帅苹果，个头大、皮金黄，瓤脆甜，味道纯，咬一口还带有淡淡的香蕉味儿，所以又叫黄香蕉、香蕉苹果,大人小孩都喜欢吃。每年冬天到快要过年的时候，石河子大街上、乌伊公路旁靠一四八团的位置，都会摆满卖黄元帅的各种摊位。那个年代，过年如果哪家桌子上没有黄元帅，那就不叫过年。

小庙村人口不少，但不算富裕。村“两委”新一届领导班子上任后，决心设法拓宽村民致富渠道。那个时候，学习深圳经验，全国都比较流行建设经济开发区。村“两委”一合计，决定也乘上政策的东风，在乌伊公路旁、村基本农田边也划定一个开发区：村民们有本事办厂的、想开饭馆的、有技术经营维修店的等等，总之愿意从事第二、第三产业的，都可以掏钱买块地自己盖房经营起来。接着，村“两委”认为，这村道啊，也太窄太差太不掌门面了，平时会个车都不顺当，还经常发生交通事故，决定修成柏油马路。可村里没钱，咋办？经过反复合计，村主作老高提出把这路两边的白杨树都卖了，卖的钱用来修路。到时候，先把路拓宽，把目前的两车道变成四车道，路两边再栽上黄元帅，春天一路花香，秋天硕果累累，多好啊！

村“两委”认为老高的主意不错，决定就这么干。

整个冬天，村里可忙和的不轻。北疆天气冷，一入九就零下二十多度没上来过。这大冷天的又是伐树又是卖木头，还要挖树根，一直忙到来年三月底才把树处理完、地整理出来。这眼看天气一天天的热了，冰雪化净，万物复苏，该在路两边种黄元帅苗了。村“两委”派新农大林果专业毕业、任村支书助理的小吴到石河子总场黄元帅树苗培育专业户那里购买了树苗。

地都是整好的，说栽也快，一天时间就栽完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你猜咋地？

第二天一大早，村支书老刘还没吃饭，溜达着想检查一下昨晚水浇得咋样，因小树苗刚种上不浇水是绝对不行的！你猜他都看到了啥？原来，上千棵黄元帅苗不知被谁拔得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几十棵！第三天早晨再一看，路边的黄元帅苗几乎被拔了个净光。这是谁干的，这么多苗子都跑到哪儿去了呢？村支书老刘怀着疑惑的心情在村里溜达起来。老刘背着手转了二圈，骂骂咧咧地回到了村委会办公室。

老刘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原来，这大部分树苗都被村民夜间拔走栽到了自家的院子里，只不过是有的村民家里栽得多点儿，有的栽得少了点儿。

说实在的，你对村民的这种行为还真办法不多。你又没抓现行，你说人家，人家不承认还给你骂一顿，就这么点事儿，你能咋样？退一步说，即便是抓住了手脖子，又能咋样？我是村民，是村集体一员，这本来就有我一份儿，栽哪儿不是栽？看看，理又来了。所以啊，有些个事，作为村干部，真的应该是“难得糊涂”。

六月，乡长来小庙村检查工作，走在刚修好的宽阔的柏油马路上，对村“两委”新一届领导班子上任以来取得的显著政绩啧啧称赞。当看到路两边树田子里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苗的时候，疑惑地邹起了眉头。

怎么解释呢？

如果照实说，说都买好栽上了，全被这一群没素质的村民偷走栽到自家院子里去了。这不损害咱小庙村光辉形象吗？乡长肯定会责备，你们村“两委”是干什么吃的？平时怎么教育的，这点素质都没有？这不表扬秒变批评啦？这不行！

如果说都栽上了，后来被牲畜、野兔啃吃掉了，这是不得罪人，但那也不行呀！乡长肯定也会责怪，你们村“两委”这是怎么管理的？怎么一点责任心都没有，谁具体负责？这不仅还得受批评，万一较起真来、要追究责任，追究谁啊，那不又露馅儿啦？所以，不行，不行！

要知道，村民的情况不能和机关干部相比。机关干部不听话，你可以扣他工资，再不听话，你甚至可以开除他，你捏着他们的饭碗子呢，好管理！村民就不一样，人家凭自己种地吃饭，只要不犯法，你能把他咋地？你敢不让他种地试试！所以嘛，有时候你还得哄着他，弄不好了和你别起来，你还不好开展工作。工作开展不下去，上面不说村民不对，反过来说你工作方法有问题，作为村“两委”干部难啊！

刘支书毕竟官场多年，从政经验还是比较丰富的！

“是这样，乡长，我们很早就在石河子总场预先定好了黄元帅苗，也签订了合同，但由于黄元帅吃香、树苗也紧张，石河子总场那边不讲信用、把我们定好的树苗卖给了出价更高的一个客户，所以今年咱们这就没种上。不过总场那边答应好了，明年他们优先给我们供苗，一定！”

你看看，刘支书说得多有水平：既表达了村“两委”的尽责，又说明责任在石河子总场那边，同时也消除了乡长的担忧------明年一定栽上。石河子那边有责任也不归咱乡里管，不就不了了之啦？

乡长那里虽然糊弄过去了，不过这事着实把村“两委”、特别是刘支书、高主任气得差点吐血。

第二年春季，植树造林开始的时候，村“两委”召开“两委”扩大会议，由村“两委”、党员、还有村里德高望众的人士参加，再次讨论村道两边栽种黄元帅的事。

最后，大家形成一致决议：

第一、村道两边继续栽种黄元帅树苗。

第二、每家每户必须种植十棵黄元帅树苗，钱由村财务先垫支，年底算到每户提留里交上来。

第三、黄元帅树苗由村里统一购买，树苗到来后，大喇叭通知取回，不来的由村“两委”派专人送到家。

得知这个决定，虽然大多数村民没啥意见，但个别的也表示不满。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满意还是随便说说，亦或是还在幻想等着村里买了，晚上再去偷来栽到自个儿院子里。

这一次，村道两边的黄元帅树苗算是顺利坐住了。

如今，小庙村村道两边，黄元帅苹果树已经好大，再加上修枝管理得比较科学，也不影响马路上车辆行驶。小庙村的经济开发区也已高楼林立，各色产业发展得红红火火，开发区产值已占小庙村总产值的九成，小庙村一跃成为远近闻名的富裕村。

春天的小庙村，真的是一路花海，秋天一路果香。村民们每家每户都种有多种果树，一年四季有吃不完的水果。再加上国家林长制政策的落实，这些果树都被管理得井井有条。

现在想想，如果当初就实行林长制，也许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了。

作者简介：

李度，男，汉族，新疆阿瓦提县人民法院员额法官，阿克苏地区作家协会会员。早年在《中学生作文》上发表作品《秋收》，2016、2017年被评为新疆自治区优秀通讯员；2020年被“中国2020年度诗人大赛组委会”评为“2020年度优秀诗人”；2022年，在当代诗词网举办的“2022·诗韵芳华杯全国诗词大赛中获三等奖”。2022年7月，在自治区高院组织的“喜迎二十大，奋进新征程”征文比赛中，散文《法官视角话变迁》荣获二等奖。其诗歌、散文、小说等作品散见于国内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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